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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克2020·520塔罗·节制】欺瞒导师

节制正位——节制的力量，就是可以在不一致当中，找寻合作的关系，而将两端提升起来，也就是利用了这份弱点，将其整合到比两者原先更为高阶的状态。

 

观前提示：

1、导师身份的阿蒙教授x交换生克莱恩

2、非凡能力体系背景，有魔改。作者很菜，还是个起名废，经不起推敲。

3、ooc预警。

 

 

 

01

 

杂乱无章的鞋跟轻踏在石板上，发出叮哐的声响，克莱恩跟随同学参观神院的源堡学院，这里是他未来一年的学习场所。

 

领队老师是查拉图教授，已有两千余岁，是神院近年来唯一突破占卜家序列一的教授。与源堡途径非凡者人数稀少有关，连号称全知神院都只有两位教授，其他地方更不必多说。因此克莱恩才会选择来到神院作为交换生。

 

右手边的历史长廊挂着一幅幅严肃的画像，代表第五纪以来各国的国王，比如这一区域属于鲁恩王国，挂着从亨利·奥古斯都一世到哥温顿二世的画像。

 

看到一点也不可怜的乔治三世，克莱恩便失了兴趣，眼神飘忽观察着周围，对查拉图教授的讲解不置一词。克莱恩看到左手边的花坛中有一些在外界已经绝种的树木，他想起收集到传闻——神院中存在传说存活的巨龙。

 

真不愧是与外界隔绝的神院，克莱恩沉着剖析他观察到一切。

 

翅膀蒲扇树叶的沙沙声，伴着刺耳响亮的鸟鸣中断了克莱恩漫游的神绪，他寻声望去，徒留仍然晃动的枝条。

 

待克莱恩回过神来，查拉图教授正在讲解到乔治三世，一位提出变革，削弱贵族实力扶持新型阶层却意外暴毙的国王。

 

“教授。”克莱恩举起手，在查拉图示意地点头后提出自己的见解，“根据最新发表的历史研究表明乔治三世曾故意放任与弗萨克的战争，造成大量的平民伤亡，疑似指导了海外奴隶贸易，请问这样的国王是否称得上合格？”

 

一袭黑袍裹体的查拉图，仅流露出又密又长的白须，被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容看不透表情，予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克莱恩暗自在心中嘲弄，查拉图倒是符合两千岁老人的形象。

 

满脸胡须的查拉图微抬起头，克莱恩看到一双漆黑死寂的双眼，他下意识微微弓起身体境界起来。令人心悸的沉默中，其他学生的存在被消磨，好似在场的人只有克莱恩和查拉图一样。

 

一道斯文优雅的声音打破这难以言喻的紧绷，在克莱恩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身穿黑色古典长袍，头戴同色尖顶软帽的年轻男子，黑卷发，黑眼睛，宽额头，瘦脸庞，右眼处带着一枚水晶制的单片眼镜。

 

“这是近几年比较火热的历史话题，由两年的一位名叫莫里亚蒂的学者提出并引起学术界轩然大波。查拉图教授也是前不久才回到神院，对于现在最新的研究成果并不熟悉罢了。我们对历史的认知总是这样，随着我们不断深入发掘才能还原它原本的客观模样。”

 

查拉图微低下头，用含糊低沉的嗓音回答道：“你说的很对，阿蒙教授。”

 

祂拍拍手，将涣散的注意力重新牵引在祂身上，“好了，占卜家们，学徒们，我们该去下一个地点了，跟上我别掉队。”

 

其他学员们两三结队跟随查拉图的脚步，留下队尾的克莱恩，和他身后的阿蒙。

 

“你不跟上队伍吗？”阿蒙将目光分给眼前瞧着有些愣神的青年，笑着推了推右眼的单片眼镜。

 

克莱恩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手，眯起的棕色瞳孔即使背过太阳也能折射出阵阵暖意，“谢谢阿蒙教授。”他腼腆笑着。

 

阿蒙也勾起嘴角，坦荡地回应，“不客气。”

 

克莱恩呼吸有些紊乱，在外人看起来显得有些忐忑，微张的双唇还想说些什么，便被戴着黑手套的食指阻止。

 

沿着修长的食指向上，他撞进一双黑眸中，好似无光的水面，只是本能反射所照进的一切。翘起的眼角仿佛天生蕴含笑意，多添几分亲切，克莱恩想，阿蒙应当比查拉图更好相处。

 

阿蒙的另一只手在克莱恩左胸前的身份铭牌上轻点了两下，“克莱恩·莫雷蒂，黑夜教会的占卜家交换生。”

 

“我既是源堡学院的任职教授，我们很快会再见。”阿蒙因微笑而拱起的双眼透出光亮，克莱恩看到了一个流露出惊疑的自己。

 

阿蒙端着好看的微笑转身离去，祂背着他说了一句话，可惜克莱恩听不到任何声音。

 

清风吹拂枝叶，卷起克莱恩的发丝，也捎走了克莱恩的茫然，消散在历史长廊中。只有铭牌被他攥在手心，安然不动。端庄的半身画像仍旧苟不言笑，既是历史的他们又将在此见证新的历史发展，往复循环。

 

克莱恩轻晃了一下头，拿不住阿蒙教授的意思，只好转身向其他人远去的方向跨步。

 

 

02

 

神院的教授一个个风格特立独行，根本不存在相似的服饰。除了代表教授身份证明的徽章，那是在封闭教学期间唯一出入神弃之地的信物。

 

克莱恩面无表情地坐在开学典礼后排想到，原来祂是这个意思。讲台上衣着黑色古典长袍的阿蒙坐在最外侧，一个临时添加，显得有些突兀的位子。本人却毫不在意，若无其事地朝着克莱恩所在的位置挥挥手，全然不顾校长正在讲话。

 

就在克莱恩观望阿蒙的时候，他也被阿蒙发现了，带着书卷气的青年坐姿端正，十分乖巧。如果不是昨天恰好遇到他顶撞查拉图，任谁都会被他这幅模样欺骗。

 

黑夜的学生，阿蒙摸摸下巴，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有趣。

 

感受到自己被众多存在的目光打量了几轮的克莱恩，险些绷不住故作镇静的面孔。不仅校长轻描淡写向他投来目光，有些注意到教授们目光的学生也在朝这边张望。

 

克莱恩想，我接近阿蒙可能就是一个错误，现在还有选择其他导师的机会吗？

 

没有了哦，小占卜家，你已经成为我内定的学生。阿蒙笑着按了按右眼的单片眼镜，丝毫不觉得盗取自己学生的想法有何不妥。克莱恩强装冷漠的姿态对于阿蒙就像发掘新大陆一般有趣。祂开始期待接下来的一年，他会给祂带来怎样的惊喜和乐趣。

 

于是，在开学典礼上被阿蒙指定的克莱恩理所当然成为这一学年的热门人物。要知道阿蒙教授很早就不出席开学典礼了，不收学生不带课，堪称神院五大未解之谜。若非神出鬼没的单片眼镜常年占据学员噩梦排行榜，都不会有人记得祂。

 

我会选择阿蒙果然是一个错误，克莱恩心中的小人嗷嗷大喊，为自己逝去的平静学院生活悼念。察觉克莱恩心不在焉的阿蒙，为防止新出炉的学生在开学第一天因撞上墙壁而二度登上学院论坛，贴心地牵着克莱恩从礼堂走到祂的办公阁楼。

 

阿蒙神态自若牵着神情恍惚的克莱恩，所造成的冲击比阿蒙指定克莱恩作为祂的学生更甚。

 

二人兜兜转转，来到独属于阿蒙的办公阁楼。每位教授的基本待遇，只不过阿蒙的阁楼地处偏僻，无人光顾。

 

阁楼顶部有几只漆黑的乌鸦正盯着归来的阿蒙和克莱恩，有的歪着头，有的蹦蹦跳跳，有的好像在交头接耳却没有任何声音。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右眼都长着一圈白羽，有别于普通乌鸦。

 

办公室大门正对着一张桌椅，门口两侧各有两个书柜。另有三对厚重的幕帘悬挂在桌子后方，填补空旷的墙面。镶满月光石的穹顶和不灭的水晶灯为房间提供源源不断的光亮。

 

阿蒙瞧着仍未回过神的克莱恩，认为有必要提前给祂的学生进行开学第一课的教育。黑手套包裹的修长食指别在大拇指节，蓄势待发缓缓靠近克莱恩的眉心，弹射而去。

 

须臾，阿蒙听到克莱恩内心刷屏而出无数想法，顺着肺部气管浓缩到嘴边只是轻声吐露出一句，“阿蒙教授？”

 

配上一副乖孩子长相，显得被欺负了似的，只是站在克莱恩面前最顶尖的偷盗者并不为所动。

 

“你该叫我什么？克莱恩。”阿蒙眯起眼睛从偷来的乱成一团毛线的思绪中抽出线头还了回去。

 

重新整理好思绪的克莱恩严肃回答，“您现在是我的导师，所以我该称呼您为导师。”

 

“没错。”阿蒙点点头，“做我学生的第一条规矩，上课不允许走神，要学会收敛思绪。”

 

克莱恩微微一愣，将分出去观察办公室的思绪收敛，说：“明白，导师。”

 

“我是偷盗者序列，在能力的运用上无法直接教导你。我会从别的方面对你进行教学。”阿蒙悠哉地用右手捏了捏单片眼镜，“你已经达到序列三，本可以申请提前毕业，却选择来神院做交换生。说明你想要继续提升自己，那我也不能放宽要求。定个小目标，序列二就能从我手中毕业了。”

 

克莱恩被阿蒙平淡的语气顿住，腹诽道说得序列二跟路边野草一样普遍。尽管自己升级飞速，也未曾设想一年之内达到序列二的层次。

 

他表现乖巧地回答：“明白。”

 

“魔药的消化进度是多少？”

 

“三分之一。”五分之四，就提前知道了一点点第二纪元、第一纪元末期的知识而已。

 

“成为古代学者三个月能到目前这个进度，说明你的历史功底不错。”阿蒙勾起嘴角，“你知晓哪段历史较为详细？”

 

克莱恩眼神一亮，来了精神，他说：“导师，我非常向往纷繁复杂的第四纪历史，充满动乱和纷争，发生过许多神秘学的大事件。我想一定可以帮助我充分消化‘古代学者’魔药的。”

 

阿蒙微笑着说：“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可以帮助你消化。”

 

未等克莱恩提问，阿蒙伸出右手抓住克莱恩的手腕，将人拉怀中。克莱恩靠在阿蒙胸膛还没反应过来，视野中的光芒便被阿蒙的黑色长袍覆盖，他感觉到阿蒙的左手揽在自己的肩部。没来的，萌生出一股安全感。

 

阿蒙再度抬起右手，正了正右眼的单片眼镜，周围的光景被拉伸成虚晃扭曲的线条，在达到极致的瞬间迅速回弹，转变为新的场景。

 

在深沉的黑暗中，夹着单片眼镜的阿蒙往前伸了下手，一盏煤油灯出现在阿蒙手中。祂放开克莱恩，将这盏灯递给他。

 

克莱恩接过煤油灯，眨着双眼，适应突然变暗的环境。昏黄的光芒照在克莱恩面上，营造出几分暖意，扩散开来的光芒如同一道无形屏障，将克莱恩和阿蒙圈住。

“导师，请问这里是哪里？”缓解过来的克莱恩提起那盏灯四处打量，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土和深邃的黑暗。

 

“这里是神院的外围，被称作‘神弃之地’。神院之所以封闭管理也是因为这里太过危险，只有序列二以上才能独自生存。黑暗中隐藏着数不清的怪物，若是没有光芒照耀随时可能被怪物拖走，再无踪迹。”

 

克莱恩认真聆听阿蒙适宜的讲解，原本打算迈开的脚步因为阿蒙的话语收回，反倒向后撤了一小步，差点又跌撞回阿蒙怀里。

 

温热和呼吸打在克莱恩发顶，他极力想要忽视阿蒙的那声轻笑，否认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从克莱恩的耳廓传到心口。

 

此时，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引得克莱恩短促地吸了一口。好在没有惊雷声，克莱恩绷紧的背部肌肉缓慢舒展，在舌尖打转的空气伴着绵长的吐息舒缓了刚才的紧张。

 

在克莱恩看不到的背后，阿蒙咧开嘴无声笑着，他将自己的笑声偷走了。

 

闪电有一下没一下，间隔时间较长，偶尔伴有雷声。

 

克莱恩跟随阿蒙走到一条极为幽深的沟壑，借助闪电划过天空的间隙，隐隐约约可见在底部有一座厚重宽广的灰白建筑。

 

阿蒙指着那灰白延绵的建筑说：“这里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名字，叫做‘切尔诺贝利’。埋藏着第一纪元之前的历史，我想你一定可以很好的消化‘古代学者’魔药的。”

 

克莱恩第一反应是惊愕，讲解第四纪的历史不是更方便快捷，还省事的吗？那导师之前询问我的意见又有什么用？从第四纪元的历史故事突然变成考据第一纪元之前的文明，突破了克莱恩之前所有的设想，令人不知所措。

 

阿蒙朝着克莱恩扬起一个微笑，占卜家的直觉告诉克莱恩接下来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灵体之线没有异样，那便只能是导师出手干涉的结果。

 

这或许是高阶偷盗者的能力，克莱恩盯着阿蒙抬起的右手，似乎明白那些关于导师的传闻从何而来——源自祂那恶劣的性格。

 

划破天际的银白色闪电宛如冲锋的信号，阿蒙带着克莱恩从裂缝边缘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03

 

煤油灯的昏黄光芒笼在克莱恩身上，是这半年来，克莱恩在沟壑底部的营地唯一拥有的光源。煤油灯内的火苗无时不刻在燃烧，煤油未曾减少一分，用克莱恩的话评价就是省钱实用，羡慕，十分羡慕。

 

在克莱恩第一次发现煤油灯燃不尽的时候，阿蒙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平静燃烧的火光在两个人之间跃动，在克莱恩眼中，在阿蒙眼中。克莱恩不愿意承认那时候自己像是被魔鬼诱惑了一样，说出了憋在心口的腹诽。

 

阿蒙带着玩味笑容问他要不要在序列二的时候考虑一下转换偷盗者序列，祂可以更好地传授克莱恩知识。再三考虑之下，遵从灵性直觉的意志，克莱恩婉言谢绝了阿蒙的提议。

 

而后半年多的日子里，克莱恩用无数被欺诈的黑历史证明灵性直觉是对的。

 

现在克莱恩正对最后一份挖掘出来的历史文献进行整理，阿蒙早已完成对古老的文字破译，克莱恩只需要辨别和翻译。说来不难，就是费事劳神，手写体的文字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呈现奇怪的姿态。

 

克莱恩严重怀疑阿蒙只是觉得这件事枯燥无味才交给他做，好在都是有研究价值的文献，古代学者魔药已经完全消化。介于克莱恩之前所隐瞒的进度，在阿蒙导师眼中他仍离完全消化差一些。

 

除此之外，他对于古代学者能力的应用更加深入。比如他的本体正躲在某一段历史迷雾中，控制自己的投影工作，目前他的周围至少存在十只以上的时之虫。阿蒙无法一直呆在这里，便留下时之虫帮助克莱恩。包括但不限于：为克莱恩提供所需的一切，与阿蒙的联系，将半成品偷走，直接寄生投影等行为。以至于他可以熟练地阻止、解决各种突发事故。

 

时之虫偷取就像没有限制一般，曾一度让克莱恩认为时之虫可以偷取想法。只是缺乏切身体会的实践，梦境占卜显示的结果也代说没有，才让克莱恩短暂时间内将这个设想搁置。

 

同样，克莱恩至今没有弄清楚阿蒙究竟留了在他身边多少时之虫。

 

“嗯，结束了。”克莱恩左手搭肩活动了一下不存在酸痛的膀臂。

 

“辛苦，”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克莱恩背后的阿蒙，轻拍两下克莱恩发顶以示鼓励，“切尔诺贝利的考古暂告一段落，我带你回学院。”

 

这次阿蒙充分听取了克莱恩的建议，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偷取距离进行赶路，而是带克莱恩顺道参观了一些神弃之地危险、美丽的景观。慢慢悠悠走了十来天终于回到学院，被自家导师养的一群乌鸦扑了个满怀。以至于克莱恩不得不使用幻术回到分配的宿舍。

 

被导师放了一周假的克莱恩自然是好好享受了一番学院生活，碍于阿蒙破天荒的行为，“年度热门任务”只能通过活用无面人能力，帮他躲过大量八卦的追击。

 

感谢导师在神弃之地对他进行的种种突袭训练，克莱恩毫无诚心地赞美，将杯中的甜冰茶吸干净，随手将其扔进手边的垃圾桶。

 

灵性直觉不自然跳动，克莱恩抬起头，一片近乎透明的白色羽毛缓缓飘落。他伸手接住，细细观察其上有一个又一个圆环。

 

右脸颊上传来被硬物触碰的感觉，克莱恩向右微低下头，一只形似乌鸦的生物闪现在克莱恩的肩膀上，正在用鸟喙轻啄。

 

和阿蒙一样喜欢悄无声息，形似乌鸦，克莱恩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他无视形似乌鸦的生物清澈无辜的眼神，强势用它背过克莱恩的右眼上的黑眼圈证明自己的来历。

 

既然形似乌鸦，就当它是乌鸦吧，克莱恩在心的算计，落实到嘴边，熟练而又谨慎地询问：“是导师找我吗？”

 

白乌鸦通人性的点点头，克莱恩手中的羽毛突然凝聚出光亮，下一秒，一人一鸟便出现在阿蒙的办公室内。

 

阿蒙悠哉地靠在椅背，翘着腿，手中把玩着一片同样近乎透明的羽毛。克莱恩肩头的白乌鸦尖叫一声朝阿蒙扑去，被只手镇压。

 

阿蒙勾起嘴角，推了推单片眼镜直起身，“克莱恩，我记得你的古代学者还差一点就能完成消化。”

 

克莱恩点点头，“是的，导师。”

 

阿蒙抚摸着白乌鸦，即使被咬出血痕也依旧微笑，“你是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带去探寻第一纪之前的历史？”成功挣脱的白乌鸦飞到阿蒙的帽尖，一点也不客气地压在上面。

 

沉默几秒，克莱恩如实点头。

 

“第四纪历史了解的方式有很多，但是第一纪之前的历史，也只有我带你去的地方才能有所了解。好在你没有辜负我的一片好心。”

 

若非我看到了在公示板上对阿蒙教授在切尔诺贝利发掘项目上的表彰和嘉奖，我都要被你说得感动了呢，克莱恩时刻坚守自己的本心。

 

祂拿起桌上崭新的笔记本，递给克莱恩，“这是我的日记本，可以帮助你了解第四纪历史。”

 

克莱恩打量手中毫无诚意的崭新日记，晕开的墨水更像是刚刚落笔。多半是才写的日记，克莱恩小心嘀咕，虽然笔记看起来有些敷衍，但是克莱恩在动作上非常诚实地把日记本揽在怀中，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阿蒙的右手抵在下巴上，食指轻点，像是看出克莱恩在想什么，“我写一天的日记，和一口气写完两千多年的日记也没什么差别。”

 

不，差别非常大，来自生活极具仪式感的小男孩无声息表达抗议和压在眼帘下的谴责。完全不去考虑几天之内写完两千多年日记这件事是否可行，若要克莱恩发表评论就是：“导师祂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吗？”

 

阿蒙笑容不减，“你可以考虑关于晋升奇迹师了。”

 

克莱恩稍愣，微微蹙起眉毛，“导师，我还没有任何关于序列二特性的准备。”

 

“不，”阿蒙抬起手正了正水晶雕制的单片眼镜，“黑夜替你准备好了。”

 

克莱恩面前出现了一个外形酷似心脏，又如同水晶般透明，时不时有些很小的气泡冒出，每一个气泡内都隐藏着一个虚幻的秘境。

 

看着被惊喜砸晕头脑的克莱恩，阿蒙的嘴角出现了明显波动，祂虚假标准的笑容多添了几分真实。

 

“占卜家序列二名叫‘奇迹师’，晋升仪式要求你需要证明一个奇迹。”

 

“奇迹？”

 

“是的，具体我也无法向你解释。我只能告诉你，安提格努斯将第二纪荒乱历史拉回世间，查拉图曾重现了一片遗失星空作为仪式。”

 

阿蒙取下左胸上的徽章，“拿着我的徽章，到外面的世界寻找吧。”祂抬起克莱恩的右手，将这枚徽章放进柔软的掌心，把住克莱恩的四指将徽章覆盖住。

 

兴许是怕克莱恩拒绝，阿蒙没有立刻放手。两只温热的手掌盖住自己的，克莱恩觉得有些热，掌心微微渗出几滴薄汗，不敢乱动，也不拒绝。

 

白乌鸦叫喊一声，适时飞起，被压倒的软尖帽落低垂干瘪，看上起十分滑稽。它又落在克莱恩右肩膀的位置，十分钟意这里。

 

“它会陪着你，作为信使与我保持联系，”阿蒙保持微笑，指着白乌鸦说。

 

“好好思考吧，克莱恩。你的奇迹是什么呢？”

 

 

04

 

间海郡，康斯顿城。

 

化身为梅林·赫尔墨斯的克莱恩正在表演他的拿手魔术——大变活鸦，这是他和小白商量过后，借助其本身的偷盗者能力的表演。战后的创伤让这座工业城市蒙上了一层灰色，像梅林这样的流浪魔术师是不可多得的艳色。

 

小白是阿蒙借给他的白乌的临时称谓，一开始遭到白乌鸦的强力拒绝。奈何克莱恩根本不会起名，它才勉强认同了这个名字。克莱恩选择性忽视它眼中的那些人性化情绪，比如无奈，阿蒙饲养的乌鸦都这样，他想。

 

表演魔术和寻找奇迹本来两回事，只是阿蒙忘记给克莱恩过路费。于是，一人一鸦干瞪着眼在街角过个三个夜晚后，不得不达成合作协议，以卖艺赚取路费才不至每日留宿街头的命运。即使后来阿蒙送来了路费，克莱恩也偶尔会用流浪魔术师的身份与人打交道。

 

“哇——哇——”的粗劣嘶哑声提醒克莱恩今天的表演已经结束，他笑着去买了些水果，晚上回去贿赂一下出力的大功臣。

 

夜晚，克莱恩坐在旅馆书桌前梳理收集的资料，窗户敞开着，尘土混着喧闹不断的板砖契合的声音被灵性之墙隔绝。不知飞去了哪里的全部都会在克莱恩熄灯休息时从窗户飞入，也就养成了克莱恩敞开窗户的习惯。

 

通过对前辈们的研究，克莱恩发掘奇迹本质是对过去历史影像的重现，也向诡法师仪式一般，“失落的历史”同样需要“观众”证明其存在真实有效性。

 

五个月以来他从迪西海湾走到间海郡，横跨了鲁恩王国，只是想找到他想要的“失落的历史”——属于他的奇迹。

 

一路上，他倾听，帮助，提携的故事被他记录，在受损严重的鲁恩第二大城市，他感受到了汇聚于此的庞大的愿望。克莱恩再次停留了一周多的时间，切身处地的感受这里人们的痛苦，他知晓，这就是他即将成就的奇迹。

 

如今准备已经完成。

 

翅膀扑闪的声音响起，小白衔着一束淡黄色野花无障碍越过灵性之墙，落在克莱恩面前。他略有些惊讶，接过花朵，在白乌鸦的头顶上轻挠，它眯起眼中享受克莱恩熟练的安抚。

 

花朵是白天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愿望，因为战争炸伤了她的双腿，她再也不能往返于郊野的山林自由奔跑。在花开的季节，她想要山上的野花，于是克莱恩应下了这个愿望。

 

本来是打算早上顺路摘取的，克莱恩想，指尖摩擦着小白右眼的“黑眼圈”，一个标志，就像阿蒙教授本身佩戴的单片眼镜一样。

 

“也不知道导师哪来的习惯，”克莱恩在那圈黑色羽毛上轻点几下，“连你们都要被打上同样的标志。”

 

虽然导师年轻的面容和祂上千岁的年龄不相符合，但祂的能力、学术造诣值得克莱恩称祂为“导师”。以阿蒙无比随性的恶劣性格，在神院内被鼓孤立也是理所当然。

 

阿蒙表现上不像一个合格的导师，或者说祂从未把自己当做我的导师，克莱恩理性思考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克莱恩其实不太熟练和阿蒙相处，不是身体上的习惯，是指精神上。阿蒙偶尔的亲近行为，让克莱恩无从适应，感到不自在，超标跳动的心脏让某些平常的接触变得不平常。

 

自己最初有意地接近，现在看来些许有一点刻意的尴尬，克莱恩懊恼地扫着自己柔顺的短发。他尝试安慰自己：“导师可能早就看出来了。”又被自己可能的想法镇住，捂住脸，蜷缩起身子，仿佛这样便能逃避现实。

 

他早有所推测，连自然规则都能窃取的阿蒙怎么会不能窥视他内心的想法。一想到自己的那些腹诽都被阿蒙知道，克莱恩就止不住胡思乱想。微热的脸颊必是泛起了红晕，衬着瓷白的肤色，落在他人眼中格外诱人。

 

许久，灵性直觉触动，漆黑的夜色仅仅被第一缕阳光劈开一角。

 

“走吧，”克莱恩轻声说道，全部灵性地飞落在克莱恩右肩上，抵着克莱恩的面颊蹭了几下。克莱恩顺着白鸦的羽毛纹路抚摸，在前胸处轻挠几下，直至听到白鸦舒服的呼噜声。

 

他说，“没事。”克莱恩已经做好准备去坦白他所隐瞒的，最初的目的。

 

清晨的黎明透过厚重云层的阻隔，克莱恩站在康斯顿城近郊的一座小山峰上，被晨曦薄雾拥簇着，被草木间的虫鸣声歌颂。

 

形似水晶般透明的心脏的奇迹师特性，浮现出记载康斯顿城历史的气泡虚影，克莱恩寻到了那个一栋栋高大建筑，环着数不清的高炉烟囱，那个被所有康斯顿城居民骄傲和自傲和城市幻影。

 

啵，一个气泡漂离，释放了其中的历史。克莱恩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将这残破废墟的现实吞没，更多的气泡在克莱恩体内纷拥而上，将克莱恩填充、包裹。他变得虚幻不清，好似下一秒就会消散，又被厚重的现实时刻压在这世间。

 

白乌鸦立在一旁的树梢上，静静地瞧着。

 

……

 

当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女孩儿在枕边见到了她无比熟悉的，长在郊外山脚下的花朵。她小心翼翼地捧起这束花，软糯甜美的嗓音念着魔术师先生的名字，感激衔接祝福化作纸鹤飞至已经远去的人的手中。

 

她高高兴兴跑下床想要挑选一个合适花瓶，焦急推门而入的父母突然抱住了她，赞美神灵，赞美奇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正独自站立着。她望向窗外，更多的人和她的父母一样在欢呼，哭泣。淡黄色的花朵轻轻摇曳，象征着奇迹的到来。

 

 

05

 

毕业联欢会的晚上，克莱恩很轻易地溜了出来，半年的历史发掘和寻找奇迹让他鲜少与其他同学交流，脱离学院的生活反而更加平静。除了阿蒙导师不停设下的连环套路，克莱恩冷酷地圈出一个限定范围。

 

喧闹氛围激起情绪的起伏在微凉的夜色下逐渐归于平静。七拐八转远离挂满彩旗的殿堂，来到幽静偏僻的阁楼。克莱恩知晓阿蒙的不适群，只会待在自己的阁楼中。

 

今夜的星空很漂亮，活跃的星辰汇聚，形成一条缓缓流淌的银河。

 

据克莱恩观察，高挑的办公阁楼，拥有收揽大半个学院视角，可以无障碍观地仰夜晚的群星点翠。唯独缺了窗户，克莱恩不是没有因好奇查看幕帘，确实只有厚实的墙面。办公室有不夜之光点缀，相比之下黯淡的夜空可有可无。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大门。他看到阿蒙背对门口，伫立在办公桌前。

 

克莱恩低沉着头保持沉默，而阿蒙不知在摆弄什么，没有发声。

 

几经循环的腹语打破愈发压抑的氛围，克莱恩盯着地板的石砖说道：“…你知道……”

 

“全部。”阿蒙替克莱恩补全了未说完的话语。祂侧过身，黝黑的瞳孔宛如实质化的视线在克莱恩身上扫荡，最终停留在他的面容上。哪怕克莱恩知晓阿蒙很多时候的微笑只是依靠天生翘撩的眼角伪装，他仍对现在的阿蒙产生一瞬的陌生。

 

试图鼓起的气势在肩膀塌下的刹那倾泻得干净，带动低沉的头颅正视面前的男人，克莱恩看到那双纹路分明的，好看的唇微启，像是宣读尘埃落定的审判。

 

阿蒙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

 

轻盈话语好似神弃之地的闪电，劈中了克莱恩选在半空的心。未曾设想，突破计划的情绪发生了。似乎不太对，克莱恩茫然地眨眨双眼。一片空白的脑海，不知是被闪电虚晃的人体反应，还是被盗取了全部想法。

 

好像有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清脆，滴滴答答，又在逐渐扩大。

 

“我向来和其他导师关系不好，外界风评也差，传闻更是数不胜数。升职对我而言，也是可有可无。”阿蒙开心地笑起来，固化的眼角有了自己弯曲的弧度。连带那双只会反射灯光的水面一齐掀起波澜，映射在其中的倒影随之起伏。

 

“直到一年前，有位小骗子傻愣愣暗中调查，主动挑选我做他的导师。他非常好懂，收敛的情绪不在面上显现，都蜷缩在眼眸中。只要稍微给予一点刺激，盈满的情绪就能倾漏的一干二净，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坦白的说，真很有趣。所以我答应了。”

 

“事实上。”祂用着平时帮克莱恩纠正错误的语气指示道：“我发现，他本人才是最有趣的惊喜。”

 

“世上所有情绪对我无关痛痒，你却撬开我的胸膛，冒冒失失地把自己溢出的感情一股脑塞给我。直到现在我才缕好这份感情，太过分了，克莱恩。”阿蒙小小地哼了一声，像是卸下什么负担的样子，又像当初切尔诺贝利考据取得阶段性成果一般轻松。语调愉悦，看似抱怨，实则更像是恋人间的撒娇。

 

“你就像在一堆枯燥破烂的史书中，破土而出的新芽，清晨露水为你洗去尘埃。”

 

“像是我在荒野观测到的星标，挂在遥远星空中的明光为迷失的旅人指引方向。”

 

“克莱恩，我能荣幸作为你的奇迹吗？”

 

厚重封闭的墙面炸裂，没有半点石子疾驰、冲击和滚落。阁楼外的气流怒嚎着卷入不透风的密室，出破厚重幕帘的阻拦。

 

克莱恩放下本能保护在面前的手臂，睁开双眼，暗沉夜幕的妙曼银河的星辉流入他的棕色瞳孔，就像固定在树脂中刹那的永恒。在阿蒙单片眼镜中，在那双黝黑眼眸中，璀璨闪耀。

 

更重要的是——

 

克莱恩体内的奇迹师魔药消化了。

 

答案不言而喻，克莱恩上前一步将右手搭在阿蒙抬起的左手心，将自己送入那片黑色的夜幕。

 

“我喜欢你，我也爱你。阿蒙。”

 

荒野的孤星不再孤单，因为另一片黑沉沉的夜幕抓到了他。

 

他们只属于彼此。